就在亞洲各地歡度春節之際，美、德兩國元首相約在周三（25日）這天，宣布首次向烏克蘭援助兩國最王牌的主戰坦克，即美製M1阿布拉姆斯和德製豹2。筆者也在大年初四收到一些朋友的詢問電話。例如：「美德和俄羅斯的坦克相比，誰更打得？」「現在算不算是打緊第三次世界大戰？」

 

德國總理肖爾茨在美國壓力下同意向烏克蘭提供豹2坦克（美聯社）

 

　　筆者倒是認為，一場戰爭的輸贏不只是取決於誰碌炮更粗，M1和豹2的到來也並不就意味著三戰就會打響。但世人，尤其是正在和平環境中迎接新春的亞洲各地政府和民眾卻不能掉以輕心。因為美德重型坦克的壓陣，雖然並不意味北約和俄羅斯的直接對抗，卻也反映俄烏戰事正在以螺旋方式升級，始終存在向歐洲甚至更大範圍地區外溢的危險。

　　回到坦克的問題上，它提供的是機動性，斷不會為了展示自己碌炮的粗大，而一味「豬突」，亦即以直線向前衝鋒。所謂兵不厭詐，戰爭是會「轉彎的」。猶記得奧巴馬任美國總統，即拜登任副總統時期，白宮宣布向阿富汗增兵，並在塔利班控制區實施壯觀的空降作戰，表面上是擺出進攻態式，實際上卻是虛張聲勢，為下一步撤軍鋪路。

是進攻還是防守？

　　因此，美、德還有其他北約國家向烏克蘭提供重型裝備，亦有可能是加強防守而非進攻。原因之一，是烏克蘭軍隊在烏東頓巴斯戰場上發生了潰敗。烏克蘭作為平原地帶，三十六計走為上，本來最適合打運動戰。但是，烏軍自開戰以來一直背負兩個包袱：一是撤退會造成「戰敗投降」的負面印象；二是烏軍依托前蘇聯時期建立的防核戰或礦場地下設施，在烏東建造了多個據點，反而把最精銳的有生力量套牢在當地。

 

烏軍在巴赫穆特戰事中蒙受巨大傷亡（美聯社）

 

　　南部的馬里烏波爾鋼鐵廠是其中一個，近期被俄軍攻佔的索列達爾市（Soledar）則是另一個，當地修建了四通八達的「地下城」。烏軍以有限的生力軍，在此地與俄國瓦格納僱傭軍打起巷戰，近日因為傷亡過大而被迫撤出。接下來，俄軍便可能進一步拔掉巴赫穆特（Bakhmut）這枚更大的釘子。

　　澤連斯基早前訪問美國時，還專程視察當地，並特別向美國國會致送巴赫穆特守軍簽名的軍旗，以矢絕不投降之志。有此政治宣示，巴赫穆特又打成了絞肉機式的定點消耗戰。據指當地先後出現過27個烏軍旅級部隊的番號，如果是整建制的話，兵力幾乎接近10萬之眾。但亦有分析認為，出現這麼多的部隊番號，正正反映烏軍傷亡巨大，很多旅級部隊兵力銳減，只能有限度參戰。

　　以上就是美、德向烏克蘭支援坦克的戰場形勢。簡言之，烏克蘭在烏東的釘子被逐個拔掉後，正準備迎接俄軍一場更大規模的進攻。在拜登作出宣布之時，華府官員亦指出，預計俄軍將在天氣好轉之時，加大對烏克蘭的進攻力度。

　　M1和豹2更可能用於防守的原因之二，在於美德兩國其實在援助坦克問題上，都顯得不情不願。拜登最初的設想是美國拒絕提供M1，但由德國支援豹2。而德國肖爾茨政府則再三拒絕，最後提出反條件：M1先行，豹2隨後。美、德兩國經過大半個月白熱化的爭執，才最終得出各讓一步的折衷結果。

德國交通燈內閣失靈

　　在此期間還發生了德國女防長蘭布萊希特辭職的事件，表面上的理由是她在俄烏開戰後對烏援助慢三拍，且不斷發表不合時宜的言論而招致批評。但是，筆者認為蘭布萊希特的慢三拍，只是反映了肖爾茨政府的立場。是否援烏豹2坦克，才是德國政府當前最為聚焦的問題，蘭布萊希特的辭職必與此事有關。

 

烏軍需要為地面坦克提供空中掩護，圖為烏東戰場上空一架烏軍戰機（美聯社）

 

　　蘭布萊希特顯然以辭職表達了她對援烏坦克的反對，同時也迴避了一旦被迫同意而需負上的政治責任。與此相反的另一種態度，則是女外長貝爾伯克的表述，她不僅越過總理和防長的職權，公開表達「不反對」援烏豹2，而且還明確地說：「我們正在和俄羅斯作戰。」

　　而這反過來卻又正正是肖爾茨極力否認的立場，德國交通燈內閣紅、黃、綠燈失靈，由此可見一斑。針對肖爾茨及前防長在豹2問題上的猶豫不決，固然存在歷史性因素，即德國部分政治領袖正盡力避免二戰時，德軍與蘇聯紅軍坦克交戰的畫面重演。但除此之外，其實還存在更為現實的技術性原因，例如誰來駕駛坦克？

　　雖然戰時軍事訓練不一定需要依照常規，但此處可以舉一個側面例子：最近在美國施壓下，台島兵役由四個月延長至一年，以強化陸軍戰力。這還只是普通單兵水平，一個坦克機組，包括車長、炮手、裝填和通訊，對內要熟悉團隊操作，對外要處理與陸、空軍的通訊和協同，需要多少訓練時間才具備戰力？

　　此外，豹2作戰需要的後勤補給和維修，是否也需要德國提供？肖爾茨在同意支援豹2後，不忘強調絕不向烏克蘭派出地面部隊，也不會支援戰機，說明柏林方面也許更為擔憂的是，豹2一旦投放至烏克蘭會打開潘多拉的盒子，導致德國下一步需要為豹2坦克團隊提供軍事人員，從而更深層度捲入戰事。

肖爾茨：絕不派出地面部隊

　　即使烏軍能夠自行操作M1和豹2，一來訓練不足，二來沒有空中優勢，如果在戰場上遭遇俄軍卡52直升機或蘇25攻擊機，也會淪為活棺材。因此坦克到位後，澤連斯基下一步要求，必然會是援助戰機爭奪空優，肖爾茨則搶先給了他答案。

 

拜登政府與柏林交涉後，同意向烏軍提供M1坦克（美聯社）

 

　　因此值得觀察的是，美、德提供的3個重火力坦克營約100多輛坦克，如果真能在短期內交付烏軍，會不會是部署到首都基輔、南部港口敖德薩一帶，充當「移動炮台」，在戰區防空網的範圍內，作有限度的活動。

　　由於M1和豹2暫時不太可能對俄軍發起進攻型的坦克大戰，因此更應視為北約對俄羅斯的一種警告，即克里姆林宮如果對烏發動更大規模的進攻，就會引發北約軍事反應的升級。北約和俄羅斯的坦克大戰暫時還不會上演，政治談判前景雖然極為渺茫，但並非沒有窗口。這首先取決於俄羅斯下一步軍事行動的規模；也取決於北約和烏克蘭政府對戰爭前景的判斷。

　　值得注意的是，烏克蘭政府多名強硬派顧問和部長近期紛紛離職，甚至是死於直升機空難。澤連斯基未來的左右手會是哪些人，是否更具軍事經驗，還是較為鴿派，都比M1和豹2更能預示歐洲局勢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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