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兩星期，除了出門外遊，在香港的時候，竟然先後於香港文化中心音樂廳看了香港中樂團兩次演出。回想多年前採訪過他們綵排的情況，訪問當時得令的譚盾，他作客席指揮，記得跟隨他往某個山上某幢被葱綠包圍的建築物，談自然，談音樂，聊聊中樂的當代創造性，說起中樂欠缺類似西方古典音樂的流傳，故中樂需要嶄新的樂曲創作——畢竟，脫離傳統樂曲曲式不容易，樂團合奏講求的是整體共融，卻不時有種說法，分析某些中樂樂器只適宜用作獨奏，例如古琴、二胡，傳達演奏者的情感與生命哲學，跟以往在樂茶軒聽過的廣東音樂演奏，像 chamber music，有異曲同工之妙。

　　香港中樂團曾與不少歌手crossover辦演唱會，印象中便有過汪阿姐、張敬軒、葉麗儀、葉振棠等，可見樂團另闢蹊徑，跟流行樂壇合作，以達雅俗共賞。若說創新，中樂團之前的《時之輪》在首演時廣受好評，然後在10月14日晚上換上《時之輪 - 失衡的四季》，並由資深作曲家伍敬彬譜上新曲，以當今氣候變化對四季節奏的影響為靈感，由典堂級的閻惠昌指揮，探索二十四節氣，加上大銀幕的錄像投射（由陳奕迅音樂紀錄片《L.O.V.E. In F.R.A.M.E.S.》導演張傑邦負責），可見樂手細緻的演奏動作，結合起來，實在是一趟嶄新的中樂體驗。

　　至於10月26日晚上的《樂龢灣區》，屬於粵港澳大灣區文化藝術節（已來到第四屆）的一部分，故此有珠海民族管弦樂團，與無錫民族樂團，夥同香港中樂團演出，全隊樂團達122人，同樣由閰惠昌指揮，回歸大氣大度的傳統曲風，例如劉暢《山河•生靈》（珠海民族管弦樂團委約創作），和陳明志《龍在天涯》（香港中樂團委約創作），前者輕柔，後者澎湃，加上無錫民族樂團委約創作的《大運之河》，耳聞氣勢磅礴，卻猶如目睹一幅水墨風景開卷之象。

　　最吸引我入場的，倒是著名二胡曲《二泉映月》，其背後故事來原名華彥鈞（1893-1950）的「阿炳」，在人稱「天下第二泉」的無錫惠山的惠泉賣藝，也隨心創作了這曲，從柔和舒緩、短小激蕩，到柔中帶剛，如泣如訴的悲涼，透過李煥之改編，三團以樂團研發的50把環保胡琴合奏，又是另一番情韻。

　　然而，最受普羅大眾歡迎的，必然是終段一闕由關廼忠先生編曲的《金庸武俠小說主題曲幻想曲》，夾雜著大家耳熟能詳的《何日再相見》、《萬水千山縱橫》、《活得瀟灑》、《菊花淚》、《神話情結》、《倆忘煙水裏》、《書劍恩仇錄》、《世間始終你好》等，讓人嘆服顧嘉煇宜古宜今的作曲才華，引起觀眾共鳴及回憶殺之餘，也紀念金庸先生百年誕辰，再次印證雅俗共賞之妙。有興趣者，不妨留意中樂團11月的演出節目《古‧今》與《3+1 胡琴重奏》，看看又有甚麼一番新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