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鴻爪

　　應兒子的請求，出院後暫時遷往他家中小住，他的住所位處於市中心，出入十分方便。四月中旬出院後，開始服食口服標靶藥，精神頗佳。兒媳上班後，便自行步往花墟，看見喜愛的花卉，便購買下來，回家剪剪插插，紅紅綠綠，擺滿客廳及睡房，好不開心。心想，要是死不去，天天如是去逛逛花墟，然後再往街市買下一大堆當時得令的荔枝和龍眼，遇見相熟的看更，便分一把給他們嚐嚐，聯絡感情，生活也蠻寫意的。

　　吃了三個星期標靶藥後，我臉上長滿了暗瘡，痕癢異常，花斑斑的咀臉，好不駭人，出外時要戴上口罩，以免被人誤以為患了麻瘋。後來，醫生處方了抗生素給我服用，每日一粒，很快便將暗瘡消除，可以如常外出，笑臉迎人。

　　晚飯後，兒子常常約我出外散步，邊行邊談，我指定要往住所旁邊的商場行，因為標靶藥的另一副作用是肚瀉。起先是每天兩三次，後來是五六次，來得急且密，往往未踏出大廈門口，便要急步回家。有時在樓下大堂等升降機時就要致電家人，開定門待我急衝入厠所，狼狽之處，苦不堪言。所以，除了商場外，我不敢往其他地方散步，因為那裏很難找到厠所。及後，另一位腫瘤科醫生開了一些止瀉藥給我服用，才將此苦不堪言的副作用減退，可以放膽外出及搭長程車。

　　標靶藥的效能頗佳，胸部疼痛消失了，使我能暫時恢復正常生活，但口感則大大減退，無論吃甚麼美食佳饌，都感到味同嚼蠟。故此，我食量開始減少，體重亦無法回升，難怪一般癌症病人，都是瘦瘦削削的。家人見我開始抗拒食物，亦千方百計勸我進食，很多時，我捧著飯碗，慢慢咀嚼，往往睡著了也不自覺。

　　服用標靶藥頭兩三個月，我體能頗佳，可以去學氣功及游泳，完全不似患了重病。由於吃了抗生素，不適宜在陽光下暴曬，故此，兒子買了數件防曬外衣及T恤給我在練氣功及游泳時穿。此種衣服輕巧及爽身，穿起來游水也毫不阻水。

　　如是者過了四個多月，我感到胸骨開始有少許疼痛，起初不以為意，但疼痛日漸嚴重，令我不想外出，整天睡在牀上休息，睡至頭昏腦脹，真的不知今夕是何夕。後來再做電腦掃描檢查，原來有部分的腫瘤未受控制，仍然活躍，醫生建議我做十次電療，將此活躍的癌細胞射殺，同時如常服用標靶藥，便應可舒緩病況。

開始電療

　　做電療前要先做一個枕頭去固定位置，再在胸部劃線，固定照射部位，左度右度，才確定方位。每次照射十五分鐘左右，分別從正面、側面及45°角照射肺部。照射後，照射機發出低鳴的聲音，聲響停止，便代表照射完畢。如是者進行了十天，我亦一日比一日疲累，一回家，便往牀上睡覺，連飯也不想吃。

　　同一時間，另一位好友亦接受電療去醫治鼻咽癌，與他互通電話慰問，大家感同身受，都認同電療絕不輕鬆，彼此互相鼓勵及安慰，然後哈哈大笑，說：「又唔死得住，遲的再出來飲茶。」我與此君相識了四十三年，第一次見他是在社會科學院辦公室，同時申請轉科，不再讀統計學，此後，彼此亦入住了明原堂，成為莫逆之交，但估不到的是雙雙同時患上癌症，難道真的是「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同年同月同日死？」不會的，我一定早他先去，在另一方與我們先行一步的同學相會，待他玩夠才來，不用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