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鶴唳的本地青銅器市場

　　西泠秋拍【中國歷代青銅器專場】最近拍賣一隻商晚期青銅寧矢觥。這一隻觥素身無紋，來自外國舊藏，估值6,800,000至9,000,000人民幣，個人認為略貴，但因為傳承有序，相信落槌價可能不止9,000,000人民幣。

 

　　中國大陸的青銅器拍賣市場，最近幾年幾乎完全沒有生貨，絕大部份拍品均來自外國舊藏，證明大陸政府對打擊非法販賣出土文物，尤其是新出土青銅器，愈來愈嚴厲。

 

 

　　差不多樣子的素身無紋觥，我十多二十年前在澳門買過一隻，買入價只是幾十萬港元。當年的貨主是大圈仔，沒有文化，以為素身的東西不值錢，亦不知道是商代的東西，又不懂銘文，以為只是工匠多手刻的符號，遂令我冷手執個熱煎堆。

 

　　素身無紋觥我不用一個星期已賣了給一個新加坡行家。幾個月後某一天，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走進我的小店，跟我說他的客人退貨，說是假貨，問可不可以退回給我，如果不行，可不可以換貨。

 

　　行家做買賣是高手過招，從來沒有包真這回事，亦從來只是各安天命，但我跟新加坡行家是非一般的交情，惟有讓他換貨。

 

　　做人有時不用機關算盡，富貴有時是會逼人來的！

 

　　收回素身無紋觥不到一個月，一個外國大行家無意中走進我的小店，又無意中見到我的觥，問我是不是很貴。這個老外行家眼界奇高，等閒的貨從來不入他法眼。我的觥雖然素身無紋，但有族徽，更是商代大族的族徽，怎可能不貴。

 

　　我在原價之上加了百份之五十溢價，他考慮了不到十分鐘便拿出支票簿開支票。跟高手過招對我來說從來都是一件賞心樂事，因為大家不用嚕囌，包這樣，包那樣，不用半小時便交易完畢。

 

　　幾個月後新加坡行家又來找我，不見到素身無紋觥便問我是不是已經退回給大圈仔。我回答說加了百份之五十溢價賣了給某某大行家，他一臉狐疑，到晚上我請他吃生壕，開了一支我從來捨不得喝的布根地Burgundy他才相信。

 

　　前一陣子我走過荷里活道，一個久別重逢的行家捉我去華樂吃下午茶。他問我最近有沒有買青銅器，如果有最好把它們收起來，以免麻煩。他說自從小X仔給大陸公安拘捕之後，接二連三又拘捕多幾十個專門販賣出土文物的盗墓賊、文物販子，將他們手機儲存的出土文物相片全部下載，逐件追查它們的去向，指示被扣留的盗墓賊、文物販子將它們全數交出來，如果還沒有賣的，要即時交出來；如果已賣出，亦要花錢將贓物買回來。一時之間，整個出土文物市場風聲鶴唳、人人自危。他又說嚤囉街的青銅器大佬的店舖已關門，將存貨搬去樓上舖；另一個出身是廣州白天鵝賓館知客，後來飛上枝頭作鳳凰的行家更是一早關門大吉、遠走他鄉。

 

　　香港從來都是出土文物的集散地。上世紀八十、九十年代幾乎每一天都有走私文物在荷里活道出現，令到外國行家蜂擁而至，最興旺的時候，我在荷里活道見鬼多過見人，回歸之後，走私客亦未見收斂，直至強國崛起，走私去香港的貨源才慢慢枯竭。

 

　　強國人喜好帝皇之物，尤其是明、清官窰瓷器，古代青銅器的玩家只是一小撮人，再加上他們出手低，大價古代青銅器由始至終都是從香港流散到世界各地。

 

　　據行家所講，外國的大、小行家、收藏家已不再買青銅器，除非是有來源的東西，而本地行家之間亦甚少交易青銅器。

 

　　新加坡行家認為素身無紋觥是大假貨我不怪他，因為它的皮殼Patina不是一般商、周器物的皮殼，沒有重鏽，只有一層薄薄的藍、綠鏽，我因此懷疑出土素身無紋觥的墓室根本沒有塌下或於氣候非常乾燥的地方出土。

 

　　觥出現於殷墟晚期，沿用至西周早期，有圈足、三足、四足鳥獸型之類。由於出現的時間不長，數量也不多，因此昂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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