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承認的過去：愛錯了，等於白忙一場，到頭來連想起都疲累

　　不知不覺，我好像已經走到出席喪禮比婚禮還要頻密的階段了。

 

　　離去的除了長輩外，也有好幾位跟我年齡相約的朋友；當人間有如煉獄，就不必深究生與死到底是福是禍。

 

　　教堂內，我碰到了學生年代曾經暗戀過的人。我記得，當年十九歲，他從我背後走近，在我耳邊問了一聲：「你是阿愚嗎？」

 

　　還未來得及向他望過去，我已經被那把聲音吸引住。套用現今網絡術語，我會說他的聲音已令我「戀愛了」。

 

　　由起初只懂偷望，及至後來有緣成為排球隊友，已花掉了整整兩年時間，可惜這些接觸機會並沒有把我們拉得更近。唯一印象比較深刻的，是有次操練後我陪他往停車場洗車，當然，那並不是外國電影畫面會出現水柱亂噴，把白色背心都弄濕的性感場景，而是一個笨手笨腳的女生賣力地把車子逐吋洗刷，同時祈求著有日能夠成為副駕駛座的女主人。

 

　　只可惜，沒多久他便宣布拍拖了，聽聞是女生主動出擊的。如果……當初我勇敢示愛，結局可會改寫嗎？

 

　　大概不會了，回想一下，其實我和他到最後還是沒法好好交心，根本連做朋友都勉強。還好的是，一場歷時千日的暗戀，終於有個了結。

 

　　往後這十餘年，我們偶爾會碰頭，尤其是我任職傳媒期間，他經常想托我在公事上替他行些小方便。

 

　　後來他結婚了，知道我轉職成為花藝師，便著我找老闆討一個友情價，結果萬元的鮮花佈置套餐被嫌太貴，他自行找工場訂製了幾塊發泡膠板。

 

　　數年前，我純為興趣和圓夢，辭掉了工作去修讀一個為期年半的課程。積蓄雖然花光了，但心裏倒是有種死而無憾的滿足，甚至覺得在許可情況下，每個人也不妨嘗試短暫拋開工作，享受重新匯入知識的感覺。偏偏，他是朋友中最大反應的一個，「不是為了賺錢，你讀那些東西來幹甚麼？」他說。

 

　　我懶得解釋，反正價值觀這回事，就算我如何詳細闡述，他也不會站在我的角度去理解，正如我也不明白為何每件事情都要計算「是否超值」。

 

　　我們正好代表著兩種極端個性，他著重實際，我生性虛浮，我們之間沒有對錯之分，只不過是無緣而已。

 

　　這次重遇，我再一次望向他陌生的臉，原來我也有不想承認的過去，不想記得曾經愛過他，更加不想記起曾經為他流過多少眼淚。人生就是如此，總有一些歷史想要推翻，總有一些記憶想要刪除。是我被某個音頻誤導，產生戀愛感覺，所以才會錯誤地愛上性格南轅北轍的這個人。如果真有「穿越」這回事，我想提醒當時那個十九歲的少女，好好愛惜青春，去邂逅其他有趣的男孩，盡快放下這個後來令你「連解釋都覺得費力」的金牛座男子。

 

　　終於，我找到在公事上可以連繫到他的方式，而且不需任何成本，那就是把他寫在我的文章裏，矛盾地記錄低這段我潛意識想否認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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