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局勢考驗中國智慧

　　俄羅斯總統普京周一(21日)簽署總統令，承認烏克蘭東部的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和盧甘斯克人民共和國為獨立國家，並決定派俄羅斯部隊去當地執行維和任務。此舉立即引來西方國家的強烈譴責和制裁，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也發表聲明，稱「俄羅斯的決定侵犯了烏克蘭的領土完整和主權，不符合《聯合國憲章》的原則」。聯合國安理會已經召開緊急會議，外交、軍事、經濟等領域的連場博弈已經開始。
　
烏克蘭主權應受尊重
　
　　安理會在21日當天召開緊急會議，西方國家的大使均對俄羅斯做出強烈譴責。中國常駐聯合國代表張軍大使在簡短發言中強調，「有關各方都要保持克制」，「呼籲有關各方繼續開展對話協商，在平等和相互尊重的基礎上尋求解決彼此關切的合理方案」。這一表態既不同於西方對俄羅斯的譴責，又不同於聯合國秘書長的批評，也沒對俄羅斯表示支持。
　
　　其實，中國國務委員兼外長王毅幾天前以線上方式參加慕尼黑安全會議的討論時，已經表明了中國的立場，即烏克蘭問題應按照安理會第2202號決議(2015)認可的新明斯克協議，和平解決烏克蘭東部的軍事衝突。王毅強調：「各國的主權、獨立和領土完整都應當得到尊重和維護，因為這是國際關係的基本準則，體現的是聯合國憲章的宗旨也好似中方一貫秉持的原則立場，對烏克蘭也不例外。」
　
　　一方面是中國尊重烏克蘭的主權、獨立和領土完整，但中國同時認為應當尊重俄羅斯在安全領域的關切，眾所周知北約東擴對俄羅斯構成了安全上的隱憂。外交部發言人汪文彬22日在記者會上答問時表示：「任何國家的安全利益都應該得到尊重和維護，真正的安全應該是共同、綜合、合作和可持續的」，這與張軍在安理會所講的大同小異，都強調尊重各方的利益關切。
　
安理會投票影響深遠
　
　　顯而易見，中國不支持俄羅斯這一波「肢解烏克蘭」的行動，因為這涉及到侵犯一個國家的主權和領土完整。但中國也同情俄羅斯的處境，因為中國也在應對美國不斷強化的「圍堵鏈」。如果西方國家在安理會提出針對俄羅斯的議案，中國的投票意向將引人注目。假如中國投贊成票，等於是站在了俄羅斯的對立面，會令中俄關係受損；如果中國投反對票，支持俄羅斯，則會招致西方國家的集體譴責，並損害中國國際聲譽。因此中國可能會投棄權票，但需要找到一個合理的說法來解釋投棄權票的理由，類似的做法曾有先例。
　
錢其琛往績先例可循
　
　　1990年8月2日，伊拉克軍隊攻入鄰國科威特，後來還宣布吞併科威特。美國總統老布殊下令派美軍去中東，並聯合北約盟國，準備解放科威特。美國尋求安理會的授權，令聯軍師出有名，但當時美國仍在制裁中國，怕與伊拉克關係良好的中國在安理會表決美國議案時行使否決權。於是，美國國務卿貝克打電話給中國外長錢其琛，用邀請錢外長去華盛頓訪問來爭取中國支持美國的提案。中國高層商議之後，同意錢外長去紐約參加安理會部長級會議，並應邀訪問華盛頓，以便推動美國對華解禁。
　
　　錢其琛回憶錄《外交十記》提到，11月28日他從北京去紐約參加這次特別外長會議。當時我在北京做記者，那天早上開車去舊首都機場的貴賓室採訪錢外長啟程。當天霧特別大，接近中午飛機還沒能起飛。為免記者長時間等候，錢外長主動走出貴賓室，回答了我們的問題。中國在安理會投甚麼票？他沒有給出具體答案，而是用外交語言耐心解釋了中國的立場(繞圈子)，但我們都聽明白了，中國會投棄權票。
　

當年筆者在紐約請錢其琛副總理在其回憶錄《外交十記》書上簽名留念。

　　
　　不出所料，中國在安理會投了棄權票，錢外長做解釋性發言時說，中國主張用和平方式解決海灣危機，但決議草案中採用了「使用一切必要手段」的措辭，實質上是允許採用軍事行動，這有悖於中國的一貫立場，所以中國不能投贊成票。但要求伊拉克立即從科威特撤軍是中國贊成的，所以中國不反對這一決議。美國儘管沒有完全達到目的，但決議獲得通過也算是完成了任務。
　
　　如今，似乎是歷史又重演。在普京做出宣布之後，王毅應邀與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就烏克蘭局勢通電話，事後雙方均未透露布林肯講了些甚麼。但從過往的經驗來推斷，華盛頓可能希望，當美國及其盟友推出對俄羅斯的經濟制裁措施時，中國不要對俄羅斯施以援手，以免西方的制裁行動事倍功半。但美方願意為此向中方提供哪些實際利益？中國會相信美國的承諾嗎？假如普京對中國提出要求，中國將如何答覆？立場可以改變，但國家利益為先。未來這場複雜的博弈將是對中國智慧的一大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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