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馬可斯皇子復仇，菲律賓家族政治再現

　　菲律賓在憲法中規定總統只有一個六年任期，有不少菲律賓人在今屆大選慶幸終可擺脫杜特爾特，這位現任總統在任內以血腥禁毒見稱，但人權組織卻指控他利用禁毒手段打壓異己，加強集權，傷害菲國民主。不過，送走杜特爾特，想不到迎來的可能是前大獨裁者馬可斯的兒子，他在競選中竟勢如破竹，大受年輕選民歡迎。
　
　　馬可斯在1965年上台，實行親美反共政策，把菲律賓變成美蘇冷戰下的亞洲反共前沿地，與印尼的蘇哈托不遑多讓，貪污腐敗，製造了大量獵巫冤案，屠殺異己，華人首當其衝，他們都被誣告成中共代理人。菲印兩國還有一個共通處，就是獨裁者雖然最終給人民力量拉下馬後，但社會未能貫徹轉型正義，不僅迴避過去的獨裁黑歷史，甚至有美化之嫌。
　
　　印尼至今仍沒有正視發生在1967年的大屠殺，菲律賓一樣，教科書鮮有講及馬可斯的殘暴統治，反之給小馬可斯把那段黑暗歲月，說成是菲律賓邁向現代化的繁華年代，令到年長一輩慨嘆菲國新世代缺乏歷史視野，只依賴新科技推動的即食知識和後真相論述，使得馬可斯家族能夠子承父業，重奪國家核心權力。
　

菲律賓首都馬尼拉 (iStock)

　
　　1983年馬可斯最大政敵阿基諾回國下機時，公然遭馬可斯政府暗殺，其後引爆非暴力「人民力量革命」，企圖建立民主秩序。革命來勢洶洶，馬可斯一家終在1986年被迫下台，他和家人倉皇出走，當時28歲的小馬可斯便跟著父母流亡到夏威夷。89年馬可斯病逝，其遺孀伊美黛借安葬先夫的理由回國，其後更重返政壇成眾議員，女兒艾美也曾當選家鄉北伊洛戈省長，而小馬可斯放下參議員職位後，現在則劍指最高權力位置，他靠著打資訊戰和美化父輩暴政，人氣急升，從中可看到馬可斯家族在菲國仍不乏影響力。
　
　　歷史學家指出，大家族政治在菲律賓一直佔有重要角色，一如拉丁美洲，兩地同受過西班牙殖民統治，保守天主教教會勢力龐大，其後又遭美國介入操控，結果面對相類似的後遺症。自15世紀西班牙航海家哥倫布發現拉丁美洲大陸後，歐洲資本主義便得以向外擴張。在政治方面，西班牙殖民者在拉美遺留下來的莊園主(家族式大地主)寡頭政治，令到政治權力和財富集中在少數人手中，傳統天主教教會和軍方勾結，原住民反之淪為奴隸。
　
　　西班牙人走了，但美國在「門羅主義」下於拉美展開它肆無忌憚的干預行為。雖然獨立之初的拉美共和也複製了美國的總統制政治體系，可惜的是，這只是一件外衣，美國繼承了西班牙殖民者對拉美的剝削，並視之為後花園，令拉美陷入新一輪的悲劇命運怪圈。
　
　　拉美獨立後即出現高地酋統治現象。高地酋翻譯自西班牙語caudillo，泛指軍人獨裁統治，背後均有美國撐腰。踏入90年代，拉美地區逐步擺脫軍人獨裁，重新走上民主之路，可是，過去遺留下來的問題，繼續影響拉美的政經現況，這被稱為拉美化現象。
　
　　墨西哥經濟學者Carlos A. A. Rojas指拉美化即貧困化，這種由於拉美在經濟社會發展中出現的嚴重失衡情況，其主要特徵包括:外資主導型開放經濟下出現階段性經濟高速增長，可是，另一方面拉美因喪失對本國經濟和資源的控制權而付出了的代價，財富無法獲公平分配，加上威權統治導致官商勾結、政治腐敗、法紀不彰、貧富差距不斷擴大，原來拉美是世界上最不公平的地方，而過去長期的內亂又孕育出一種暴力文化，再加上輕視教育、福利等社會保障，社會治安惡劣。
　
　　300多年來，菲律賓也一如拉美，無法擺脫西班牙殖民時代早已植根的大地主家族式政經模式。西班牙統治者刻意把權力分給佔少數的社會精英和大地主，即使到了美國因「美西戰爭」勝利而接管菲律賓，在長達半個世紀的變相殖民統治裏，菲律賓的政經結構一樣沒大變動，而受美國庇蔭的馬可斯獨裁政權力與拉美的高地酋統治則十分相似。
　
　　在菲律賓，與拉美地區一樣，也曾因外資主導型經濟而出現過階段性榮景，可惜同是「有增長、沒發展」，貧富極為懸殊，大地主即是大財閥，他們繼續緊握政經咽喉不放，而菲律賓國會議員中有四成正是地主出身，擁有武裝部隊的當地省長勾結地主是普遍現象。菲律賓的美式民主，結果只淪為既得利益者與土豪惡霸的遊戲，並使菲律賓成為暴力國家，其治安問題與拉美地區同樣惡劣，再加上近年與伊斯蘭武裝派系的衝突，菲律賓可謂是雪上加霜。
　
　　到了杜特爾特，他以強人姿態出現，令菲國與民主更是愈行愈遠。而今次大選，家族王朝再次發揮影響。人們開始奇怪，小馬可斯及其家族王朝的東山再起，這將為菲國帶來怎麼樣的命運？

 《經濟通》所刊的署名及／或不署名文章，相關內容屬作者個人意見，並不代表《經濟通》立場，《經濟通》所扮演的角色是提供一個自由言論平台。

【香港好去處】etnet全新頻道盛大推出！全港最齊盛事活動資訊盡在掌握！► 即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