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興辦義學 衝破教育枷鎖（蔡美碧）

什麼是平等教育？是不是讓每個學生都可以入學，享有十二年免費教育，就是達到目標呢？學校的責任本是要幫助每一個學生成長。但如果學生只是入了學，卻無法在學校得到其所需的成長關顧和學習支援，身心無法進步，就違背了真正的平等教育。

 

目前多數學校都只注重成績，所有資源都是為應付考試，創造優良成績，令教育變得僵化。基礎教育並不只是讓學生背熟書本內容，應付考試，還要懂得如何在實際生活中運用，開拓自己的前路。印度是世界上文盲最多的地方。雖然該國有義務教育法，6-14歲的孩子必須入學，但教育品質存在嚴重問題,老師的素質很低、基礎設施落後等。加上五到八年級（即高小到初中）的輟學率超過50%， 對貧窮人口的衝擊最大。 所以民間紛紛創辦各有特色的學校，彌補正規教育的不足。

 

開展有意義的人生下半場

賈帕馬（Kamal Parmar）是一個平凡的小商人，在艾米達巴（Ahmedabad）的貧民窟附近經營車房，他只有初中的學歷，卻一直熱衷社會服務。2001年的一個下午，年逾半百的賈帕馬在車房門口遇到了20多名剛考完試的學生，高高興興地回家去。他一時心血來潮，與他們攀談起來，並好奇地問他們考試的內容，結果孩子們一問三不知；更令他驚訝的是，8年級的學生竟然只認識幾個字母，連基本的誦讀都不會。他不禁想：到底學生在學校裡學到了什麼？

 

好奇的他跑到附近的貧民窟，對400名學生進行了調查，發現只有5個孩子會基本的讀和寫。他翻查大量資料，看到過去6年，印度的教育費用上升超過200%，家庭收入卻僅上升了40%。在只有一個人工作的家庭中，超過88%都無法承擔孩子的教育費用。對這些貧民窟的孩子來說：有學上就不錯了，還談什麼教育水準。

 

賈帕馬為此輾轉難眠。他最重視教育，認為一個社會的進步是由教育開始。結果他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將車房交給兩名兒子打理，自己親自教導這些貧窮的孩子，讓學生不再做考試機器，讓他們有朝一日能走出貧民窟。

 

非一般的馬路學堂

開始的時候，賈帕馬邀請了十名學生，每天晚上到他家裡上兩小時的課，由最基本的讀、寫和數學開始，為學生建立良好的基礎。課後還準備了美味的晚餐，與孩子一起享用。課堂的內容不只是知識和技能上的，賈帕馬更著重人格的培養。

 

結果孩子們紛紛介紹朋友參加，在口碑相傳下，學生越來越多，地方不敷應用。畢竟他的經濟能力有限，只好就地取材，用自家車房的材料製成桌椅，在路邊上課，馬路學堂（Footpath School）就這樣開展了。這所簡陋的課外輔導學校下午5時半才開始上課，一直到晚上9時結束。賈帕馬幫助學生掌握一些最基本的技能，例如閱讀、寫作，甚至幫助他們為學校考試作準備，並且關注每個孩子的需要。他用自己設計的課程和教學方法，使學生通過真實生活的觀察和實踐印證學習。他希望讓學生瞭解自己的國家、政治和社會，成為一個真正的印度人。在印度，大部分的女孩子很難完成八年的法定教育。然而，賈帕馬認為婦女的知識、技能和品格會影響社會的發展， 所以特別著重提升女生的學習能力。他要求女生們先閱讀，之後讓她們提出問題，再找出答案。這個方法竟然讓她們在半年內學會了大部分學科。

 

學堂的氣氛非常熱烈。賈帕馬的兒子受父親感染，當起數學老師。車房的工人們也加入義教行列，把自己所知道的傾囊相授。原來在車房清潔汽車的工人則負責在路邊煮飯給學生。其他有心人士看到孩子們在街邊學習，也自動請纓幫忙。現在大部分的膳食都由熱心的機構贊助。當地人也越來越理解和支持馬路學堂的理念，人們不僅為這些孩子捐助圖書、黑板、糧食等一些必要的東西，甚至還有國際義工來這裡教書。

 

在學校裡，學生被傳統的教學方法限制，學習變成責任，甚至是負擔。馬路學堂年中無休，99.9%的學生每天都來此上課，主動排好和收拾桌椅。他們選擇來這裡的原因很簡單：這裡有學校聽不到的故事，學不到的真實技能和知識。孩子視到學堂上課為樂趣。傳統的老師往往以為學生不夠勤力，態度散漫。賈帕馬卻發現學生擁有強烈的好奇心和學習的熱情，只是沒有人能給他們恰當的引導和教育。所以他決定採用開放式的授課方式，除了最基本的知識外，他花更多的時間引導學生發掘問題，主動學習。任何人只要願意，都可以隨時加入上課。

 

15年來，賈帕馬教過的學生多不勝數，有的已上了大學，有的擁有了成功的事業。原來目不識丁的貧民窟孩子，現在已變成銀行經理、醫生、工程師等。更令他欣慰的是，有學生畢業後回來幫忙。現在學堂的學生人數已增加到150人，當中有掃街工人、保安員、貨車車夫、保姆等人的孩子。當地公立學校的校長和老師也前來參觀，研究這所馬路旁的學堂為何如此成功。

 

賈帕馬不止教授知識，還成為貧窮孩子的生命導師，以愛心鼓勵及激發他們。他一直支援學生繼續讀書，還為負擔不起學費的孩子提供學費，直到他們完成高中為止。70多歲的賈帕馬永不言退，只要有投入與專注的學生來上課，他教學的心就不會停下來。所以，這位白髮蒼蒼的老頭獲得學生、家長和居民的擁戴。賈帕馬在2009年獲頒發 Dharati Ratna獎；馬路學堂的事蹟亦被國際傳媒廣為報導。

作者為仁人學社副主席
Ryyy1515@gmail.com
原文刊於信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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