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北京的時候，除了天安門以外，對於北京很多地方都以「門」來命名，我感到很奇怪。例如附近的建國門、朝陽門、崇文門……當從地鐵站出來，或是經過計程車司機口中的那些「門」的時候，我都會試著去找那些門，但都看不到它們的存在。後來慢慢地知道，這些門曾經都存在過，只是後來都拆毀了。即使城門已經猶如時間一樣消失在空氣之中，但北京的城門卻像北京歷史一樣，無法被人忽視。
　
　　北京的城門，有內九外七之說。內九是指內城的九座城門，分別是東城牆上的東直門、朝陽門；南城牆上的崇文門、正陽門、宣武門；西城牆上有阜成門、西直門；北城牆上的德勝門和安定門。外城有七座城門、即廣安門、廣渠門、永定門、左安門、右安門、東便門和西便門。瑞典學者喜仁龍曾對北京的城牆和城門做過形象的比喻:「如果我們把它比作一個巨人的身軀，城門好像巨人的嘴，其呼吸和說話皆經由此道，全城的生活脈博都集中在城門處。由此出入的，不僅有大批車輛、行人和牲畜，還有人們的思想和願望，希望和失望，以及象徵死亡或嶄新生活的喪禮和婚禮行列。」
　
北京內城的城門各司其職
　
　　見證北京如今的「大，」經過城門的時候，我總是訝異於京城過去的「小」，城門以外的地方，就幾乎沒有居住的人，也沒有任何經濟活動。北京內城的城門均是各司其職。每一座都有特別的用途。宣武門是專走刑車，被老百姓稱為「死門」。因為北京處決死刑犯人的菜市口緊挨著宣武門，犯人被定罪後推到菜市口問斬，必須先經過宣武門。所以宣武門的城門上刻著「後悔遲」三隻大字，非常警世。
　
　　與宣武門相對的是崇文門。當年北京南郊大興縣一帶有很多釀酒的作坊，酒車常從崇文門進城，因此崇文門可說專門走酒車。同時崇文門也是關稅門，清朝那時京城賣酒的招牌都寫上「南路燒酒」，代表了賣的酒納過稅，是正版而合法的酒。
　
　　正陽門，也就是人們俗稱的前門，位於京城南面的中軸線上，是皇帝專用的，專走龍車；朝陽門專走糧車，城門洞頂刻著一個谷穗兒；阜成門專走煤車，梅和煤同音，城門的頂上刻著一朵梅花。東直門專走磚車和木材車；西直門專走水車；安定門專走糞車；德勝門專走兵車。
　
城門和城牆在建國後幾已拆除殆盡
　

僅存的正陽門城樓。 (經濟通駐京記者黃燕明攝)

　　
　　雖然京城擁有過這麼多獨一無二的門，但是上世紀50年代開始，大肆拆除北京老城門城牆行動浩浩蕩蕩地延續了十多年。這些大都是十五世紀時建的老城門，是逾五百年的歷史的古物，很難想像如何下得了手。70年代城門基本都被拆完，只剩下一對半︰正陽門的城樓和箭樓及德勝門的箭樓。當年中國建築大師梁思成曾為這些古城樓、城牆大哭，可惜新中國不相信眼淚，哭也是白哭。梁思成說，拆掉一座城樓，像挖去他一塊肉，歷史將證明他是對的。很可惜，現在梁思成的故居也被拆掉不復存在了。
　

僅存的正陽門箭樓。 (經濟通駐京記者黃燕明攝)

　　
　　不過，在2004年，1957年被拆除的永定門又重建了起來。這一兩年，北京文物局又說要把一些標誌性的城牆和城門重建，包括左安門在內，不知算不算後悔。但遭到一些學者的反對，因為按照文物法的要求，不可移動文物已經全部毀壞的，應當實施遺址保護，不得在原址重建。到底重建是否比拆得一片狼藉好呢?假的是否比沒有好呢?城門和城牆是相連的，即使城門重建了，只能孤伶伶地存在。我想到了西安的城牆，雖然經歷滄桑，但至少沒有消失不見。北京的城牆現在只能以地名的方式存在，我對城門的印象也能在於資料和照片裏翻找。每次經過二環路車來車往川流不息的朝陽門，我都會想︰「如果城門還存在，會是甚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