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政司司長陳茂波於2月26日宣讀新一份《財政預算案》後，社會有不少迴響。香港面對嚴重的結構性財赤是社會共識，雖然司長在演說時指2024/25年度的財政赤字是872億元，財政儲備則累跌至6473億元，但是大家都知道，若計算發債的1300億元及從未來基金和防疫抗疫基金合共回撥的900億元，實質財赤近3000億元，是非常龐大的數字，不容忽視。

　　司長預測「政府經營帳目在2025/26年度大致達致平衡，並從2026/27年度恢復盈餘」（215段），並且提出「強化財政整合計劃」、徵收私家車邊境建設費、規範籃球博彩活動等一系列開源節流的措施。社會各界對多項措施均有反響，認為滅赤力度不夠大。

財政司司長陳茂波指2024/25年度的財赤是872億元，但實質數字是近3000億元。（Nelson攝）

公務員職位削得含糊

　　首先，《財政預算案》提出的部分節流措施引起社會怨氣，例如司長在演說中隻字未提卻悄然取消的2500元學生津貼，便讓基層家長怨聲載道。司長提出「嚴格控制政府開支」，要「整合內部資源」，加大「資源效率優化計劃」的力度，將節省政府經常開支的減幅增至2027/28年度的7%；公務員編制方面，將於2027年度削減約一萬個職位（231段），公務員及其他公職人員則「一致凍薪」（235段）。不過，社會上仍有聲音批評公務員團隊過大、要求公務員減薪。

　　立法會秘書處於3月13日發表了「2025/26年度《財政預算案》的研究簡報」（下稱《研究簡報》），指出相對於新加坡公務員人數（86114人）只佔整體人口1.5%，香港公務員人數（172610人）佔整體人口2.3%，屬於偏高。此外，「現時的公務員編制比實際已入職的公務員人數超出18900個」，即是說，不論有否削減職位的政策，這一萬個職位本身就未能填補。還有，《財政預算案》並未提及在削減職位之餘，各部門會否/能否聘請合約員工取而代之，以及這方面的支出如何。

 社會上有聲音批評公務員團隊過大，及要求公務員減薪。(Shutterstock)

邊境建設費應設豁免

　　第二，開源方面，《財政預算案》提出「研究向由陸路邊境管制站離境的私家車徵收邊境建設費」，「若以每部私家車收取200元為例，每年可帶來約10億元的收入」（249段）。這項建議引起中產特別是車主反彈，不過這並非全新建議。

　　回顧歷史，特區政府在梁錦松擔任財政司司長的年代已提出徵收邊境建設稅，《邊境建設稅條例草案》的相關文件於2003年6月提交立法會，不過因為區議會選舉將於同年11月舉行，特區政府為免影響建制派選情，最終沒有「上會」。

　　翻查文件，當年建議「向經陸路離境站離港的私家車每部車輛徵收100元邊境建設稅」、「向每名經陸路或海路離境站或港口管制站離港的人士徵收邊境建設稅18元」，認為「收取適量的邊境建設稅，可協助支付投放於改善邊境設施的開支，亦會有助減少財政赤字」，理據與今天如出一轍。另外，當年的建議已考慮各類人士的離港情況，提出豁免或優惠，包括跨境全日制中小學生、12歲以下的小童、在交通工具上工作的人員等。

　　今次司長在財赤背景下，基於「用者自付」和「能者多付」的原則，提出類似建議來增加收入，可以理解，但是考慮到實際狀況，同樣應設豁免。例如港鐵公司已負責鐵路沿線口岸的建設費用，因此幾個鐵路口岸應獲豁免。另方面，港珠澳大橋由大橋管理局負責維修管理，特區政府只負責接駁大橋的道路（屯赤隧道），而《財政預算案》已提出「會檢視各政府隧道及主幹道的收費」（249段），也應獲豁免，以免影響港珠澳大橋的使用率和人員交流。

不少市民會駕私家車北上深圳，徵收邊境建設費可為政府帶來可觀收入。 (Shutterstock)

　　換句話說，如果特區政府向經由其他陸路邊境管制站離境的車輛徵收邊境建設費，包括落馬洲管制站、文錦渡管制站、深圳灣口岸和香園圍管制站，以2024年1月至10月的數據為例，若以252萬架次離港、每架次收取100元計，預計一年可收取約 2.52億元。目前以私家車離境的人士主要有兩大類，一是因生意或工作需要而經常往返內地，建議可向這類人士收取折扣建設費；至於以旅遊玩樂為主的市民，相信收取每架次100元不會構成很大負擔。

　　此外，如果特區政府研究向經上述四個陸路邊境管制站離境的人員徵收口岸建設費，同樣以2024年的數據為例，若以3563萬人次計，每人收取10元，預計一年可收取約3.56億元。當然，亦宜參考2003年的建議，豁免跨境全日制中小學生、12歲以下的小童、在交通工具上工作的人員等。

「兩蚊雞」 微調迴響大

　　社會第三個爭議點是調整「二元優惠計劃」（俗稱「兩蚊雞」）。眾所周知，「兩蚊雞」於2012年年中推出，該半年度的開支為2.3億元，2013/14年度的全年開支亦僅為5.1億元。不過，特區政府於2022年把受惠年齡由65歲起下調至60歲起，開支激增，至2024/25年度的累計支出已達223億元，成為特區政府龐大的財政負擔。不過，有政黨認為調整相關計劃便是向長者開刀，持續向特區政府施壓。

　　《財政預算案》建議推行「兩蚊兩折」優惠及增設優惠乘車次數上限（232段），立法會《研究簡報》則指出「微調方案每年僅能節省6.8億元」，杯水車薪得很。《研究簡報》亦指出60至64歲的人士多仍在職，在選定的12個研究城市中，只有新加坡、廣州和巴黎有對這年齡層提供公共交通票價優惠，只有倫敦免費；其他如紐約、東京、上海等並沒提供任何優惠。

 政府於2022年把「兩蚊雞」受惠年齡由65歲起下調至60歲，令開支激增。（資料圖片）

　　其實社會有各種聲音，建議不同方法調整「兩蚊雞」，例如把「兩蚊雞」的合資格年齡回復至65歲起，65歲以下人士可使用「公共交通費用補貼計劃」；或者把「兩蚊雞」調高至「三蚊雞」甚至「四蚊雞」，以減少「長車短搭」等。這些建議比「兩蚊兩折」整色整水更恰當。

　　最近有局長稱「大家不應再分60至64歲及65歲以上的，他們都是我們的長者，我們應該一視同仁」，這說法讓人疑惑。須知道香港沒有法定退休年齡，一般強積金供款則供至65歲，局長的說法是否代表特區政府對長者有新定義為60歲？那麼其他長者福利的合資格年齡是否都要下調至60歲起？此外，由於人類壽命延長，香港是全球最長壽的城市之一，很多人至70多歲仍非常健康，活躍工作，出行頻密，特區政府如何避免市民重疊使用甚至濫用「二元優惠計劃」和「公共交通費用補貼計劃」兩個計劃？如何避免資源重疊？局長的說法沒有交代。

盡快推行籃球博彩合法化

　　第四，《財政預算案》以「打擊非法賭博」為幌子，指2024年「非法籃球賭博投注額高達700億至900億元」，「將積極探討規範籃球博彩活動」（209段）。其實社會有共識籃球博彩合法化是有效的開源方法，據悉賽馬會亦準備就緒，特區政府何必遮遮掩掩，不如盡快推行。

　　立法會資料（文件ISSH03/2023）顯示，2012年至2022年期間，足球博彩的增長速度最快，高達204%，遠高於賽馬博彩的37%增幅；足球博彩現約佔賽馬會總投注額的54%。此外，足球博彩投注額於2023/24年度創下歷史新高，上升2.2%達1603 億元。雖然賽馬會需連續5年（2023/24年度至2027/28年度）向特區政府每年繳交24億元的「額外足球博彩稅」，特區政府仍可雙手並進，一方面推行籃球博彩合法化，一方面調研在2027/28年後上調博彩稅的空間，那就既開源、增收入，又能打擊非法賭博，一舉兩得。

將籃球博彩合法化，是政府有效的開源方法。(Shuttestock)

滅赤重中之重

　　除了上述各項，《財政預算案》還提出實施「全球最低稅方案」，預算每年增加150億元稅收（249段）。不過，我認為司長提這個有點取巧，皆因「全球最低稅方案」是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OECD)提出的，並非特區政府主導，而且條例草案尚未通過，即使通過後仍需時逐步執行。

　　總括而言，在當前如此嚴峻的財赤挑戰下，特區政府必須以滅赤為重中之重，《財政預算案》提出的開源節流措施似乎未夠力度，未來應提出更具魄力的方案，提振市民和市場對特區政府有能力滅赤的信心，這才是對港人的合理交代。